有君如沐

多情累成恨。

我要,长命百岁【铁三角】

晚了一天的生贺文。

他于我而言,是具体而微的存在。只要我想起他,他便会在某个不远处,笑得无畏而无邪。

是的,他永远是天真无邪的小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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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微信群里不停地刷着的“生日快乐”,一时间有点哭笑不得。我们群里不过六个人,可是消息却刷了有五百多条。我随便往上拉了拉,几乎都是字体不同颜色不同各式各样的“生日快乐”,单是小花就刷了不下五十条。我只感觉对这四个字儿有点饱和,愣是怔了几秒才点开了小花发的红包。

    一般离休老干部和山野村夫都是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的。如今我既是个山野村夫又过着离休老干部般的生活,日子一久更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上个星期我拿着一个月前的水电单去缴费,被人家柜台小姐非常客气地赶了出来,坐着大巴回家后被胖子知道了这件事儿。当时我们三个人正在吃晚饭,胖子正伸着胳膊给闷油瓶盛汤,听我说完我的不幸遭遇后手一抖差点把热汤洒在闷油瓶的裤裆上。

     因而,如果不是今日一早胖子便对着我一枝花一枝花地叫,我是真有可能忘记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然后在微信群里跟风发一句生日快乐,再私戳小花问一句今天谁生日?如果我真这么做了,准是会被这些狐朋狗友笑话一年的。

    是的。我今天四十了。

    说来,我大约是从大学开始便再没有正儿八经地过过生日了的。
先前是不在意,后来是不愿意。
一般刚离家的大学生都像是穷了半辈子的农民突然中了乐透一般,对于可供自己支配的青春浪费起来不甚在意。我虽然没有跑到父母不可控的天涯海角去,却也是随了主流,不分昼夜地泡吧打篮球,日子一日一日地飞速流逝着,我却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而所谓生日,也不过就请宿舍的几个室友和素日里一起打篮球的兄弟到路边摊吃喝一顿,等酩酊大醉时回到宿舍一觉到天亮,就也算了。直到大学毕业拿到证书那一天,才恍然如梦般意识到自己已然混迹了四年之久。

    等到后来真正开始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便更加不知道这时间到底是怎么个过法了。没有闲暇去算计是客观因素,主观因素则是我的刻意忽略。我总是会提醒自己没有时间了,可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间到底是多久。其间不少人问我,你多大了。我一般都说三十几,但具体是三十几,我却真的不知道,因为向来是不留意的。可能是三十一,也可能是三十九。
      人是不能不服老的。除非是上古大贤或是一心求死之人,否则不管什么人在内心深处对于年老都有着本能的恐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我虽然算不得个英雄,但壮志未酬身先死,终归是件让人遗憾的事。
      我有许多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些事情耗费了我数十年的时间,如今依旧没有完成。胖子说这叫心魔。我不管他是心魔还是肺魔或是其他什么魔,我只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才有可能完成这些事情。
      在过去的是十几年里,高压的环境使我掌握了一种特殊技能,计算时间。我可以在漆黑的墓道里呆上整整一周后说出当下的时间,前后相差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可是即便如此,我却从来没有好好算过我从开始谋算计划到如今,究竟过去了几个年头。而此刻已经患了老寒腿的自己到底三十几了。

     可如今,我终于安顿下来了。日子过得轻松而舒坦,最劳累的事不过每周开车去镇上采购些新鲜蔬果。我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有大把大把闲暇的光阴供我肆意挥霍。同时,我也终于有时间回首往事。闷油瓶每日都会在日历上打一个圈儿,不知道是以前跟着谁学了个这么居家养老的好习惯。没打圈的那一天是三月五号,再一想我的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这才恍然大悟,我原来已经这么老了。

     俗话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四十这个数字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我一定不会觉得老的,心情好可能还会称赞一句正当壮年。可是放在我自己身上,就会觉得老。老到让我烦躁,甚至让我绝望。
     前几天我多起了几次夜,胖子还开玩笑地担忧我是不是前列腺肿大,殊不自知他明明比我还老。

     是的,我依旧记得那些还未完成的事,依旧隐隐地担心。我也许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加年轻的身体。

    胖子看我裹着毯子蜷在沙发里发呆,便走过来在挤在我身边坐下,递给我一支烟。
我接过来,正准备熟练地点上,想了想,却把烟放在了一边。
    胖子见状眯眼一笑:“戒了?”
    我不缓不慢地道:“准备戒了。”

   胖子便不再说话,自顾自地点上一支,嘴一张便吞云吐雾,而后幽幽地瞥了我一眼,道:“都抽了大半辈子了,这个时候戒啥戒。”

    我闻言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大半辈子,老子如今正当壮年。”说完我又朝四周看了看,问道:“小哥人呢?这从下午开始就没怎么见到他。”
     “后院杀鸡呢。”胖子冲我眨了眨眼,“我想着如今我们三个人都在,又正逢你大寿,这个生日该给你好好过过。”

     我闻言心头便是一动,却又不想被胖子看出我内心的变化,便继续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嘴炮:“ 杀啥鸡,我还想着吃老鸭汤呢。”
    “ 这好办,我这就叫小哥再给你杀只鸭去。以小哥那手速,一下午就能把院子里的东西都给你杀完咯。”
      胖子少见的没与我回嘴,站起身便准备往院子里去。我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拦住他:“ 还杀啥鸭啊,就我们这点人哪吃得完。”
“人可不少。”

     胖子回身看着我,“ 你不知道吗?你那唱戏的小朋友解大花,黑瞎子,和那小姑娘都要来的。”
     我闻言一怔:“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们没跟你说?他们也是今天早上才在微信上跟我说的。完了完了,我把惊喜给暴露了。” 胖子掏出手机来,一下一下地滑动着屏幕,“ 我操,你们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大花发的红包给抢完了?光小哥就抢了三个?!操,我还指望着今天发一把呢。” 胖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小花发给他的信息给我看:“他们前天从北京出发,不出意外的话一个小时后就能赶到。看这架势,就是过来蹭饭的。”

     我看着胖子山寨的苹果手机若有所思。眼下这般状况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完全没想到我这四十岁的生日会让这些人如此兴师动众。这些人我都是再熟悉不过了,唯一有点浪漫情怀的就小花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会在每年我生日的那天给我快递一盒玫瑰花附上一张贺卡的。而如今,这些人在的或不在的都在往我身边赶着跑着,就连闷油瓶都知道要给我杀只鸡过生日。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忽地便涌起一阵暖流。这般别样的情感,就连当初看到闷油瓶由那青铜门中出来时都没有现今这般使我动容。
或许是我太迟钝,很多情感往往在事情发生后才显得格外强烈。

     胖子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还在一旁兀自念叨着:“ 大花还说给你带了礼物,他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准备的。你猜猜是什么?”
    “ 我哪儿猜得到,但我知道绝对不会是钱。”
    “答对了。”胖子狡黠地一笑,“是长寿面,一根到底的那种长寿面。他说祝你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听到这祝词便笑出了声。这倒不像是小花会讲出来的话,却也只有小花才能大言不惭地讲出这样的话。我刚准备抢劫胖子的手机回复小花几句,刚好闷油瓶便从后院走进了屋子。
     我看着闷油瓶撸着袖子,右手提着古刀,左手提着去了毛的鸡,刘海全部被一个米老鼠的发夹给别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我猜那可能是胖子给别的。至于胖子是如何忽悠闷油瓶就范的,我却不想去问,否则我一定会直接笑死过去的。
     我一面放下毯子,一面向闷油瓶走去,我抖着肩膀,忍笑忍得委实辛苦:“小哥,我来帮你。”
     胖子跟我在后面,一巴掌扇到我的后脑勺上:“ 你丫笑啥笑?小哥这造型多好看!”
     我被胖子这一巴掌扇破了功,索性就撑着闷油瓶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闷油瓶淡淡地看着我笑得宛如一个智障,薄薄的嘴唇似乎也弯出一点弧度来。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或许我还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老。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譬如,和这些人一起,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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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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