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爸就是个混蛋【荼岩】（下）
生子慎入。
我有一个好爸爸，做起饭来响当当响当当，洗起衣服咔嚓嚓咔嚓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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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西长得很不错，估计再过不久你就要喜当爹了。”包姐一边利索地收拾着医疗器具一边眉开眼笑地对我说道，顺手拍了拍我的肚子。我顿时老脸一红，但依旧颇为感激地对包姐道了谢。如若不是包姐，恐怕我和孩子便要流落街头暴尸荒野，或是被当作特大新闻登上头条直接名扬海外了。
“这小家伙最近很闹腾吧？”包姐摸了摸我的脸颊，道：“他倒是长得好，你却瘦了不少。”
六个月大的胎儿已经很活泼了，这是一种无奈的甜蜜。好动证明了胎儿的健康成长，却给我带来了不少的困扰。我的肚腹而今已经是很大了，腰间酸疼不已双腿肿胀不堪，长久的卧床与越发频繁的胎动叫我食难下咽寝难安眠。眼看着这肚子是一日日变大，我人却是一日日消瘦下去。我估摸着，从怀上这小东西到如今，我少说也掉了有十多斤的肉了。
“是呀。”我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孩子的拳打脚踢，微微地叹了口气，“这小家伙闹腾得不得了，跟他那混蛋老爸倒是极像，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谈及神荼，我心中的喜悦与温情霎时间被一抹难以言喻的酸疼之感吞噬殆尽，这话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听出了其间的低迷与恼怨。
包姐亦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甚是疼惜地拍了拍我的肩。我低头着咬唇不语，继而气氛便沉默了下来。包姐默然地抚挲着我的肩，许是酝酿许久，方忧心地问道：“安岩，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真的打算与神荼老死不相往来吗？”
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是我自己说的。在离开THA找到包姐的那天夜里，我便是这般对包姐言说的。日后我若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我便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自此江湖不见，与神荼老死不相往来。可在这大半年的光景中，对神荼不辞而别的怒发冲冠之气早已渐渐平息，但每每脑海中浮现出神荼那张不论何时都波澜不惊隐忍复杂的面孔时，我心中的酸涩寒心之意都似要将我淹没。
“是啊，老死不相往来。”我握紧了拳头，暗暗咬牙道，“他不是贼牛逼吗，丢个无足轻重的朋友和儿子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包姐扶着我肩头的手顿时一紧，她不忍般地道：“安岩，你了解神荼，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我不了解他。”我摇了摇头，“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两年，而你们与他相处得更久，你们比我要更了解他。”这话说的，我自己都听出了其中的酸意与苦涩。
包姐却淡淡笑道：“对一个人的了解又怎么能以相处时日的长短来论断呢？”她伸手拦住欲言的我，又继续说道，“神荼在我们，在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面前，从未有过类似落荒而逃这般的举动。他不辞而别便证明在面对你时他内心是无措的。神荼的强大与坚毅是我们都有目共睹的，但神荼的无措世间又有几人能见到？唯独你一人既被神荼的强大保护着，又见到了神荼最不为人知的一面，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你是最了解神荼的那一人吗？亦或者说，于神荼而言，你安岩是非同寻常的存在。”
包姐的一番话使我脸上发烧。无疑，这番话戳中了我心中最微小的期盼与最大的惶恐。对于神荼，我有着很多的猜想，我猜他的不解，猜他的逃避，猜他的厌恶，却从未猜过他的无措与他的珍重。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敢猜。我害怕猜到最后都只是我一人的自作多情，这般的患得患失只我一人承担便够了，我不愿我的孩子再经历一次。
“包姐，倘若现在怀着孩子的人是你，但罪魁祸首却不明不白地跑路了，你又会如何作想？都说人与人之间是相互，他的心情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但不知道他又是否会体谅我的感受？”那小小的孩子正一下下有力地甩胳膊踢腿，掌下的触感是那般的真实明晰，我微微地红了脸，不禁对那不可知的未来充满了期待。这孩子会不会生得和神荼一样漂亮，一样勇敢？我嘴上虽抱怨着神荼，可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他。也罢，且权当作是我孕期的情绪波动吧！“他是厌恶也好逃避也罢，我早已不怪他的不辞而别。我知道他不善表达，但正所谓人生自古有情痴，我与他既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不愿说，我也猜累了。我且猜这最后一次，倘若他不愿面对我，面对这个孩子，我不逼他。孩子我会照顾得很好，我自己也会活得很好。”
儿女情长向来不是我安岩的作风，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天地浩然，我又岂会因一个男人而失魂落魄从此一蹶不振？
闻言，包姐也自知再不能说什么了。她替我按摩着双腿，只最后道：“安岩，神荼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不是个无情的人。”
是啊，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我也曾想过，也许有朝一日神荼会接受这个孩子，接受我的感情。到那时，我们也许会组成一个非常幸福的家庭，别人家有的我们家都有。这个世界上，大概不管什么人对一个有爱人有孩子的家庭都是不会拒绝的。但这个人是神荼，我便不确定了。他身上那流转的宿命与责任太过沉重，以至于一个家庭于他而言都可能是束缚与压力。
我也曾想过，到时候直接把孩子丢到他面前，要他对我和孩子负责。我有自信，神荼一定会负责的。但世界上便有这么一种人，叫人不忍让其沾染世俗的尘埃，让人只想默然地守护与远望。神荼是一个混蛋，但他既不知如何面对，那我便不叫他面对好了。他理应做一个无拘无束的英雄，去驰骋沙场，去完成他的使命。而我也会开始新的人生，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而背个抛夫弃子的混蛋名号，也算作我这一生对他唯一的惩罚罢。
我对这个结论很满意，心情也慢慢好转。
其实看开之后，人生也就这么点事儿。拿得起才能放得下，人活一世不过短短一瞬，哪有那么多迈不过去的坎。
日子，便这么一天天平凡而温和地过去。
我的肚腹越来越大，妊娠反应也一日重过一日。我的双腿已然肿胀至无法行走，每日的食量几乎跟猫一般了。
那小家伙许是被包姐照顾得太好了，像是在我的肚子里大闹天空一般，午夜时分我时常因腹部的坠痛而大汗淋漓地惊醒。
但我并不因此而低落烦躁，相反我感到开心。因为我知道，我的孩子即将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将再也不是孤独一人。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事很快便发生了。
我人生中的大起大落无一不与那个男人有关。起初是莫名其妙地加入了THA，继而是莫名起来地去了趟巴黎，最后是莫名其妙地怀了个孩子。
我时常想，神荼这个人是不是观世音菩萨派来历练我的。看看我的心脏够不够强大，经不经得起重重波折。若是合格，即刻便可位列仙班。
我记得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包姐突然闯进我的房间，激动着道：“安岩，神荼来了。”
当时我正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腹部的胀痛叫我眼冒金星意志迷蒙，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哑声问道：“谁来了？人屠来了？白起来了？”注①
但我却没有听到包姐的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力却小心翼翼的拥抱。
靠在这个怀抱里，那魂牵梦萦的甘冽清冷气息萦绕着我。不需要丝毫的犹疑，我登时便明了了这个怀抱的主人是何人。苍天有泪，这个怀抱我朝思暮想，却避了又避。我曾无数次预演我该如何与这个怀抱道一声离别，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还能获取。
我欣喜，欣喜至几近发疯。但这个拥抱的出现却将我心中的委屈与气恼一一勾起。是的，我是委屈的，哪怕我不恨不怨不执着，但我一直都是委屈的。我委屈这个人当初为何一言不发便离我而去，独剩我一人惴惴不安。我气恼这个人为何不早日出现，而偏偏选在我已心灰意冷之时才堪堪现身。亦或者，在我为腹中孩子所累时这人一直在逍遥度日，只不过是心血来潮之时方才高高在上地露面，施舍我这微薄的怜悯与同情？
然，此时此刻，千言万感汇聚于心中，几乎要将我的心给胀破了，最后竟只能泪流满面地颤抖道：“神荼，你来干什么？”
是啊，事到如今你还来干什么？
“安岩，我没有丢下你，我来晚了，对不起...”神荼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俯身抱着我，咬着我的耳朵一遍又一遍地喃喃低吟。神荼不善言辞，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撒在我的耳边，却叫我心酸不已。
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神荼。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怪他了，亦或者，我早就已经不怪他了。但是我依旧委屈。也只是委屈。我不会推开他，但也不会拥抱他了。
神荼却扭过我的身子，扶着我坐了起来，强迫我直面着他。他的力气很大，我没有办法反抗，他也罕见地急迫，但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碰到我的肚子。
“安岩，你听我解释...”神荼摸着我的脸颊，他的眸子里盛满了柔情与怜惜，仿若明媚广袤的沧海。他的手是那么的纤细有力，明明什么都还未言，但只双手，这双眼，这个人，便已叫我心安。就像在那一个个险象环生的古墓里，哪怕前途未卜光明永失，只要知道这个人在，我就心安。
他既要解释，我又如何不会听呢？我自认自己是个顶天立地没心没肺的男子汉，但对这个人我却一直没有办法。也正因如此，我才会被包姐一次次‘胁迫’，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底线，最后揣个孩子郁郁寡欢。
神荼是个沉默寡言的人，相比起言语，他总是用行动证明一切。但此时此刻，他却和缓详尽地叙说着一切。
他说起那日离开之后，便只身一人连夜赶往了贵州欲查明一切，以减轻我的痛苦帮助我顺利地产下这个孩子。熟料他竟遭到了敌人余党的围攻，中毒之后跌落悬崖，险些丧命。幸得当地苗族的救治，才得以恢复。但毒伤却使他在贵州白白耗费了六个月之久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前才不要命地赶回了ＴＨＡ总部。他本已找到了保我父子二人平安地完全之策，满心期待地归还，却没有想到我竟送了他一个人去楼空。经多方打听，他才知晓我的下落，并最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神荼说完了，他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似是在担心我的不理解。他握着我的手，低声道：“我一言不发地离开，是我的错。但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我擦去泪水，用力地回握住了神荼的手。够了，已经够了。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兜兜转转这么大一圈，竟只是我们彼此的不信任，而酿至误会一场。神荼没有放任我一人寂寞受罪，在我生不如死的时候，他亦在经受着生死的磨砺，且比我更加凶险。更何况他并没有厌恶我，抛弃我，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肩负责任。我和孩子在他的心中，占据着如此之大的分量，大至足以使他甘愿冒生命危险以呵护，这便足够了。
“神荼。”我贪婪地看着他，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只恨不能紧紧地拥抱他，至此再也不放手。“我喜欢你。”这句话在我心中酝酿得太久了，但我之前一直没有勇气宣之于口。但今天，我却敢了。
神荼低下头去，他没有回话，但我就是知道，他心中亦与我同想。
因为他那只与我相握的手，在微微颤抖。
良久，他终于肯抬起头来，手轻柔地抚上我的肚子，语气温柔得似要滴水：“已经这么大了啊．．．＂
我覆上他的手，点头道：“已经快七个月了，你就要当爸爸了啊。”话音方落，我便感受到神荼又是一阵轻颤，黑发下露出的一点点白皙的耳尖，泛起一抹红。我的心脏忽然便是一阵猛烈的跳动，尴尬与满满的幸福交融，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有道是人生自古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我安岩自认为也算半条好汉，而眼前之人也是个十足的美人。
我如今可算是彻底栽了。
孩子，你爸果真是个十足的混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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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完成~
其实以前写的文里，两个人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表过白。这次终于让安岩说出喜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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